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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曦瑶/薛晓】杏花巷(二·上)

首发4k2,有好多不得不交代的细节啊……可能有点无聊?但都是为了铺垫之后的搞事!

明日发糖:曦瑶相认/二哥醉酒/道长表白

敬请期待!

前文走:世味年来薄似纱 谁令骑马客京华


*****


其二·小楼一夜听春雨 深巷明朝卖杏花




四月的时候,各大世家陆陆续续接到了蓝家的请柬,说是春色正好,邀各家小辈赴宴赏花。再一打听,这请柬洋洋洒洒发了怕是有半个京城,上到皇亲国戚下到六七品小官人手一张,着实同蓝家一贯低调的风格不搭。


“这年头还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设宴?”

金光瑶听人这么说道。

“是啊……前些年金家还不够惨么?”另一人唏嘘不已。

“想想转眼间也十多年了,真是……”

“算了,有什么可惜的,金光善那个德行,家里估计也没什么好货色。”


金家没倒台之前是先帝钦点的皇商,主做盐铁专营,也卖些珠宝丝绸,总之样样都是暴利。那时金家的分舵星罗棋布、商队遍布全国,家主金光善的亲妹妹在宫里做贵妃,也是盛宠一身。

金光瑶刚到姑苏接手分舵那阵子,看见价值连城的西域冰蚕锦不要钱似的一摞一摞堆在仓库的角落,再想想思诗轩的姑娘们辛苦半生也未必买得起一匹好缎子,一时间甚至心情复杂到说不出话。

这样风光无限的金家恰好还有个不知收敛的家主,便是骄奢淫逸酒池肉林,成日打着各种名号大宴宾客实则是为了取乐。然而谁叫人家命好呢,金家世代行商累积下来的荣华富贵任谁三辈子也享不完。

后来?

后来皇上大抵终于意识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,金贵妃被安了个谋害皇嗣的罪名打进冷宫,金光善在金家的筵席上被禁卫军拖走下狱,没出三天圣旨下来:金家荒淫无度且意图谋反,现废黜其皇商专权并满门抄斩。

盛极一时的金家就这么突然一下子,倒了。

此后便再没有哪个家族敢做这个出头鸟,而圣上勤勉,官员也只得表面清廉,京城甚至已经十多年没有这样大规模的盛会了。是以大家这回议论归议论,却还是各个仪表堂堂或是花枝招展地来了。金光瑶来时路过女眷们的马车,险些被胭脂水粉的香气熏得当场厥过去,可见各位八成是豁了老命打扮过的。


他为罪臣之后,当年侥幸得贵人相助才逃得一条生路,如今身份又难登大雅之堂,自然无法大摇大摆地去赴宴。可蓝家规矩甚严,请人来杏花巷这般烟花之地也不很妥当。几个姑娘商讨一番,七手八脚将他按在桌边又凃又抹连描带画,最后沉星递过一面铜镜来期待地问:“公子看看,可还满意?”

岂止满意。认都认不出来了。金光瑶出生以来也没敬佩过什么人,今日却为女子的化妆术十分折服。

他顶着一张泯然众人的脸从蓝府供一般宾客出入的侧门进去,没走两步却从身后被人拍了肩膀,心里一惊,神色却不动,回过头去望见薛小郡王一张迟疑的脸和将收未收的手。

“小矮子?”

金光瑶立刻埋首,装作没见过世面的寒门少爷状,嗫嚅道:“殿下……见过我?”


郡王殿下今日着一身鸦青色广袖长袍,颜色低调,可领口和袖口缀着暗金的滚边,胸口的蟒纹栩栩如生,布料也是一眼望去就看得出价值不菲。少年人的身形挺拔,眼眸灵动,端的是一派好风采,引得众人频频侧目。

薛洋此人年纪虽轻,却是圣上亲封的郡王,自小没少受过官员拉拢。然而他性情实在阴晴不定,除了圣上就没把别的什么人放在眼里过。酒菜不合心意动辄掀摊子这等事暂且不提,传闻户部尚书家的长女爱慕他多年,一哭二闹三上吊铁了心要嫁进郡王府,而薛洋面对她家人的恳求只轻飘飘答道:“她吊死就吊死,与我何干?”

坏得让人牙根痒痒。


薛洋瞥见四下人群遮遮掩掩投来的探寻目光,故意扬了声音:“啊——真是对不住了,阁下身型同我一故人挺像,认错人了。”

那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,他语调甜腻:“怎么?这么喜欢看我,干脆把眼珠子剜出来送到我府上,不就可以天天见到了?”

附近的宾客们立时作鸟兽散,薛洋抱着手臂笑了一笑,扭头对金光瑶道:“没人了,别装了。”

金光瑶抬起头来,神色复杂:“你是怎么认出来的?”

薛洋眼睛一翻,“你这个身板,到哪里我都不会认错人的。你来蓝家做什么?”

金光瑶沉默了一瞬,决定不和他计较,“做生意。”

薛洋正要说话,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:“殿下,宁安公主也来了!”

于是金光瑶见他面色一沉,森然道:“当真蠢笨。”


“我那表妹又在胡闹了,我去看看。这是侍墨,我的人,”他示意道,“你没带下人,凑合先用着。”



蓝府的风格同他们归束自我的家规一样,白墙黛瓦,齐齐整整,连回廊水榭这般雅致之处都隐隐透着刻板。受邀而来的宾客熙熙攘攘地聚在一起高声谈笑,随处可见佩了白抹额的蓝家门生苦着脸维持秩序。

金光瑶不由道:“这花宴如此兴师动众,不知是蓝家哪位的手笔。”

侍墨神神秘秘地凑过来:“蓝家管得这么严,平时小辈也没有出门的机会,听说这一辈好几个年近而立婚事还没着落,蓝首辅着急了呗。这打着花宴的名头广发请柬,还不是给少爷们相看贵女的。”


相看贵女。

啊。


金光瑶按下心头突然莫名浮上来的一丝焦躁,趁没人注意展开袖中的画像给侍墨看了一眼,“认得么?”

侍墨道:“自然。这是蓝家的嫡少爷。”

金光瑶颔首:“可否帮我带句话,就说……”

他低声念了两句情诗,是琳琅找魏婴要来作接头暗号的,出自那位蓝公子笔下,可谓字字缱绻,情思旖旎,侍墨听到以后一脸的不可置信。金光瑶微窘,马上指指不远处的拱门道:“我在花园等。”

杏花楼开了这些年,什么表里不一的人都见过了,可谁能想到蓝家这样的书香门第养出的嫡少爷竟会书信传情,写的东西还如此离经叛道,实在是一件不可言说的奇事。


那又如何。

他心里有个声音说。

当年他亦同你夜游,为你晚归,妄议天下事。

只如今物是人非罢了。


蓝家这一次的花宴办得用足了心思,品貌繁多,争奇斗艳,其中有不少金光瑶只在江南见过,京城是种不出来的。宴席分两边,女方那边大抵是作画游戏一类,男方这边则是对花吟诗,题材不限,内容不限,只有一条:同一朵花不能被选中两回,先到先得。

值得一提的是,蓝家当今的家主蓝启仁在内阁任首辅,性情最是刚正不阿但颇为爱才。时下临近殿试,若能在这花宴上崭露头角博得蓝首辅的青眼,日后必然平步青云——有不少人是打着这样的算盘、放下手头的备考出来为自己谋划的。

而春色正好,庭院那一头便是娇滴滴的各家闺秀,最适合男女私相授受。金光瑶心下暗想,风流才子和名门贵女,天时地利人和,说不准就能成就一段好姻缘呢。



另一边:

“公主殿下又来找晓星尘了,当真是……鹣鲽情深。”

“得了吧,”这是个酸溜溜的声音,“你看殿下对他那般好,他哪一次不在拿乔。”

“是啊,上回黄公公亲自来给他送荔枝,他愣是原封不动给退回去了,实在不解风情。”

“陈兄,这你就不懂了——要抓住姑娘的心,绝不能顺着她的性子来。你看殿下在晓兄这里碰了这么多次壁,对他不更是死心塌地了?”

“看看看!公主抓着他的袖子呢!”

“哈哈哈哈,难怪我等傍不上靠山,原来症结在这里。”

“实话说,我可看不上这样的行径。大家同样寒窗苦读十数年,偏生他要投机取巧。”

“对啊,要我说……我们这么多人,公主怎么就看上他了?定然是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。”

有人咋舌,“我便是落榜,也不屑于搞这些令人不齿的小花招。”

“可惜了那一手好文章,真是愧对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。”


薛洋再也听不下去,冷笑一声,从假山后面转了出来,开口道:“圣贤书?圣贤教你们背后语人是非还是妄议皇族了?”

几个聚在一起的穷书生听到他的声音,一起转过头来,骇得双股战战张口结舌。薛洋神情莫辨地扫了他们一眼,将那几个人的容貌牢牢记住,抬脚就往宁安公主的方向走了过去。

少女今日身穿一身鹅黄色的襦裙,肩上披了蝉翼似的薄纱,发簪上的红珊瑚珠衬得她鬓若鸦羽,薛洋和杏花楼的姑娘们混得久了,还能看得出她那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是细细描过的。这会儿她正大胆地抓着那位晓星尘的衣袖,楚楚可怜道:“公子真的没有生阿箐的气吗?”

晓星尘的笑容里带着隐隐的抗拒,几个侍女站在一旁劝也不是拉也不是,见薛洋突然出现,纷纷松了口气似的接连问安。

阿箐的生母晴妃本是夔州那边一个小官家里的庶女,母女二人全靠薛洋提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,是以她对这个表兄一直是又敬又怕,被他一把揉到身后也敢怒不敢言。

薛洋走上前去对晓星尘行了一礼道:“公子,舍妹不懂事,这些日子多有打扰,我代她道歉。”

晓星尘连忙回礼:“不敢当,公主殿下性子纯善……倒是晓某辜负了殿下一番心意,心里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
薛洋不置可否:“公子不愿意计较,但该管教还是要管教的。舍妹我先带走了,公子玩得尽兴。”


薛洋屏退了下人,对阿箐道:“你这些日子活跃得很。”

阿箐气呼呼道:“我喜欢他,有什么错?”

薛洋冷冰冰地看她:“喜欢没错,但蠢有错。”

“你说我蠢?”阿箐瞪大了眼。

“这么大的宴会,当众和外男拉扯不清,有辱皇族身份,这是其一;只顾自己高兴不顾后果,这是其二;看不出那场英雄救美是个局,这是其三。”

“等等?什么局?”阿箐茫然道。

薛洋眯起眼睛,“那么大的皇宫,那么多考生进宫,那么巧就你们两个落单了,还那么妙让你在他跟前绊了一跤,我都怀疑是你故意的,你跟我说你没看出来?宫斗十几年,斗傻了?”

阿箐回过神来,怒道:“肯定又是我那好六姐设计我,怕我在婚事上越过她去!可晓公子人这么好,她为何要……”

薛洋不耐烦道:“是了是了,你们小姑娘看见个长得好会写点文章的就觉得好了。我问你,这一届最可能拔得头筹的是谁?”

阿箐不假思索道:“晓公子!”

“错。”薛洋道,“晓公子才华有余,变通不足。单论文章确实毫无悬念,但你可知他那些同窗一个个私底下打点了多少,就为殿试的时候多得一句好话。你的晓公子?你看他是那种人么?到时候你费尽心思倒贴了一个落榜考生,六表姐嫁了状元,你就很光荣了?”

阿箐底气已经不太足:“可我……”

“喜欢他?”薛洋冷笑,“醒醒吧。你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?别人议论他,你护得住?嫁出去你可就不再是皇家的小公主了,吃糠咽菜的日子你受得了?姐姐妹妹一个个都嫁得比你好,你母妃在宫里孤立无援,你很开心?公主殿下心境开阔,为兄佩服。”

阿箐呆呆地望着他。

薛洋转身要走,回头漫不经心补了一句:“最后,这衣服不衬你肤色,趁早回去换了。”


解决了闹事的妹妹,薛洋甩甩手打算往回走,侍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:“王爷。”

“何事?”他懒洋洋地问。

侍墨道:“孟公子方才给小的看了一张画,叫小的去找画上的人传话。小的一看正是蓝家那位嫡少爷,名湛的,王爷可有印象?”

“然后你去找人,却发现有两个一模一样的,不知道找哪个?”

侍墨瞪大了眼:“王爷真是料事如神!”

薛洋噗嗤笑出声来:“蓝家有两个嫡少爷,一母同胞,名湛的那个是老二,养在京城,前头还有一个叫蓝涣的大哥,一直在姑苏本家极少进京。蓝家低调得很,这事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。”

“那小的……”

“喏,这样。”薛洋眼珠一转,道,“孟公子这回是受他朋友所托来找人商议婚事的,你看那蓝湛会是与人私相授受的样子么?况且有个八卦你肯定不知道——这位蓝大公子看着温柔,其实在姑苏时常常出入烟花之地,听说欠了一屁股风流债,所以当然是找这位了。”

“原来如此。”侍墨佩服道,“小的这就去!”

“去吧。”薛洋笑嘻嘻道。


啧。真有趣。

他唯恐天下不乱地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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