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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曦瑶/薛晓】杏花巷(三·上)

曦瑶主线是啥来着!挠头

副西皮薛晓甜就完事了

飞机上5k字激情速打 考证忙成狗了 等闲了再校对反正也没人看

前文请走合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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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三·矮纸斜行闲作草 晴窗细乳戏分茶



“大人,大人?小殿下已在前院候着了。”

下人唤了第二声,晓星尘才从书卷里抬起头来,面色似有诧异,“他怎么来了?”

他站起身,步履匆匆地推门出去,下人跟在后面,提示道:“大人还未更衣,这——”

新晋的状元郎时任翰林院修撰,在京中只有个二进的小院子,这么几步路已经快走到垂花门。晓星尘赶忙驻足,又反身往回走。

下人忍着笑:“大人不必急,小殿下与您交情甚笃,想来也不会计较这一时。”


时下科举取士,冠冕堂皇说是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,寒门学子亦有报效朝廷的机会。然京中地方官宦子弟云集,大小势力盘根错节,每回殿试的名单一出,三甲是谁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。先不论高门大户的书院和茅舍先生的分别,就光是上下打点也没给一贫如洗的穷书生爬到皇帝眼前的机会。

谁料今年的殿试还真就杀出这么一匹黑马,传闻年纪极轻但才学甚高,与陛下当庭对答而面无惧色,龙心大悦,遂点为状元。

殿试放榜,鹬蚌相争的官宦子弟全都傻了眼。这时才有小道消息私下里传开,说这穷书生一举夺魁的假话,竟是从不插手朝堂之事的薛小郡王的手笔——琼林宴之后,晓星尘上的是郡王府的车驾;就连状元郎在京里那座两进的私宅,都是薛洋身边的下人帮着置办的。

于是想要拉拢的、想要报复的,大都又惊又疑地收了手。

没过几日,有人举报地方科举舞弊,晓星尘是靠买通乡试的考官才得了个举人,此后文章皆有旁人捉刀,并非真才实学。这事闹出来还没传开,举报者便教大理寺抓了进去。据说郡王府的手下在狱里踩着那些书生的脸嚣张得没边了,“就你们长眼睛看得见人家舞弊了,当陛下是瞎的么?”

次日,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郡王本人出现在朝堂上,言辞犀利直指户部某大人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还反过来污蔑别人,拔萝卜似的数出一大串人名,那些人被革职拖下去的时候小郡王脸上还笑得春风拂柳,开心极了。


至此,晓星尘是薛小郡王的人这事,便迅速地传开了。



晓星尘走进前厅,看到小郡王正杵在水缸边上,伸了手指进去逗弄水里的鱼儿。见他来了,小郡王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,熟稔道:“侍墨找的院子也太小了,过些日子我叫人给你换个好一点的。”

晓星尘行了礼,闻言忙道:“殿下不必费心,下官惶恐。”

“也行。”薛洋没再强求,似笑非笑地直起身子,“孤近日寻得一处茶馆,想着大人会喜欢,特来邀大人同去,不知可否赏光呀,晓——大人?”

晓星尘微窘,他姓氏后面接个大人怎么念怎么奇特,平日里同僚之间互相称呼都颇为尴尬,薛洋这样拖着长音叫出来就更诡异。

薛洋看他局促的样子,唇角一挑,“不想我这么叫你,就好好按原先的称呼来。”

此前薛洋对他多有照顾,晓星尘当他是跨越了阶级的至交,早不以殿下相称。只是近日发生了些别的事,他又在翰林院领了差事,君臣有别,便不好同往日一般。

见薛洋不悦地眯起眼,晓星尘只好顺从地唤了一声:“……阿洋。”



郡王府的车驾驶得又稳又快,骏马踢踢踏踏地行过雨后的石板路。

薛洋挑了几件京中有趣的八卦给他说着玩,什么蓝家的二少爷要娶个男人,是上回撮合二公主和驸马爷的那家杏花楼给牵的线。然而晓星尘心里有事,待他好不容易停下来,便小心地开口:“殿下,之前琼林宴上,是我失言……”

薛洋净了手,正在剥一个小橘子,黄澄澄的果肉翻出来,煞是可爱。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,没抬眼,等着晓星尘往下说。

“我只记得贫贱不移,却未曾想过殿下为我百般奔波、挣一份前途的辛劳,还对殿下多有冒犯,是我之过,望殿下海涵。”晓星尘一边道歉,一边又说得更起劲,“然,在下虽寒门出身,仍有自己的坚持。出人头地固我所愿,倘若屈从于高官厚禄,是有违本心。……”


得。之前都白跟他吵了。


薛洋垂头剥着橘子听他慷慨陈词,从孔孟讲到黔敖,暗暗把白眼翻到了天上去。

当朝天子是个无甚作为的庸才,连他这种祖上帮着打天下的功臣之后都要疑心,哪来的闲情逸致发掘治国良将。绕不过那些掉钱眼里的官宦,纵有经天纬地之才也难露头角。反过来,若是身居高位,自有施展拳脚的机会。像他那位恶友,金家未倒时人人称颂一声公子,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来者不拒,回头拿着别人孝敬的财帛建了不少赈济百姓的瞭望台——这是聪明人。他也正看中这份聪明,才在金家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出手把人保下了。且说他薛小郡王自己,横行霸道多年,恶名能止小儿夜啼,若是他勤勤恳恳致仕、规规矩矩做人,保不齐他那位皇帝舅舅又要疑神疑鬼。


罢了。总归也讲不通的。薛洋动了动手指,金桔的外皮绽成整齐的六瓣。

晓星尘正一脸忐忑,生怕自己说服不了这位劣迹斑斑的小霸王,那颗漂亮的橘子花就递到了他眼前。

小郡王笑嘻嘻地说:“知道啦——尝尝我剥的橘子?”


春闱之前,他在蓝家的牡丹宴上教训自家表妹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?

“晓公子才华有余,变通不足。单论文章确实毫无悬念,但你可知他那些同窗一个个私底下打点了多少,就为殿试的时候多得一句好话。你的晓公子?你看他是那种人么?”

“……你在陛下跟前说得上话?别人议论他,你护得住?”


既早知道他是那样的人——坦荡磊落,眼里不揉沙子——他亦早决心无论是折节相交还是强取豪夺皆要据为己有,又何必计较他那傻得出奇的冒犯呢。


“那要是护不住呢?你就不怕有一天晓公子非要管他管不了的事,连你也拦不住?”

阿箐气鼓鼓地反驳。

“护不住?”薛洋记得那会儿自己故意冲她挤了挤眼,露出个狞笑,“那便……毁了。”

阿箐向来怕他,立马当真了,吓得杏眼圆睁。“疯子!”她说。

薛小郡王得意地扬了扬下巴。


殿试放榜那天,年仅十九岁的状元郎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,骑着高头大马,在锣鼓和人潮的簇拥里羞赧地红了脸。

俊俏的脸上一抹薄红,撩动了半个京城少女并一个十七八岁还没开窍的小霸王的芳心。


晓公子才华有余,变通不足,圣贤书读傻了。区区一个穷书生,偏要靠一己之力求个公正廉明的太平盛世。

……那,孤也只好多受点累,让这天底下没有他管不了的事罢。他想。



欲曙楼位于护城河畔,和对岸歌舞升平的流香院遥遥相对,初春的河上冰雪消融,画舫往来,正是好风景。

迟迟钟鼓初长夜,耿耿星河欲曙天。薛洋极欣赏这种浅显易懂的楼名,很配他这种不学无术还要装风流的纨绔。

小二引着两人上了二楼的雅座,搬来屏风隔着,除了几品香茗还上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茶点小菜。晓星尘凭栏远眺,他正处年少才高、宏图大展的好时候,见得此景不由诗兴大发,随口吟了两句诗,小他两岁的半个文盲在一旁拼命捧场。

晓星尘转头,映入眼帘的是薛洋鼓鼓囊囊的腮帮子。

“次啊。好次。”薛洋口齿不清地拿筷子指着还剩最后一块的莲花酥,说罢想起什么,拿过茶杯就着茶水把价值不菲的茶点咽下去,“我记得他们说这家的鲈鱼也不错,你要不要试试?”

晓星尘无奈摇头。茶是好茶,鱼想必不会差。可茶配鲈鱼,恐怕也只有薛洋这等牛嚼牡丹的纨绔想得出来。


“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事同你说的。”薛洋说,懒洋洋地靠着花梨背的软榻,筷子在闲不下来的指间转了个圈。晓星尘正襟危坐:“殿下请讲。”

“我二表姐的驸马,那个周什么的——不重要了,就是上一回春闱的状元,现在在兵部任职那个,你听说过吧?状元郎和公主,民间话本子里也常写的,佳话嘛。”薛洋瞄了他一眼,“我那个蠢妹妹,宁安,就阿箐,一直很属意于你的。我这做哥哥的便代她来问问,你意下如何?”

晓星尘迟疑片刻。

他当然记得有数面之缘的阿箐,只是那位尚未及笄,还是一团孩子气,他确实也没什么想法。再想想薛洋对这事似乎一贯是不太支持的态度,他二人相识也由此而起,晓星尘于是诚实地回答:“六公主殿下金枝玉叶,在下实在不敢高攀。”


果然没这层意思。薛洋放心了。

“阿箐还小不懂事,皇帝舅舅也想再多留她几年。不过要我说,你这个性子,在宫里找个适龄的,护得住你的,倒也是好事——你笑什么?瞧不上我们天家的姐妹咯?”

晓星尘苦笑,“自然不能。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先父母俱已不在,我更不敢耽误殿下的姐妹们。”

“说来说去还是瞧不上呗,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?”薛洋说着把腿跷到了榻上,身子斜斜地躺了下去。

“……找个知根知底、家世清白的便好。”晓星尘敛目,谈及嫁娶,耳根染了些赤色。“嗯,那倒也是。不过你这些日子风头出得这么大,京中贵女可都盯着你这块肥肉呢。”薛洋调笑道,“……这样,你先不急着定下来。要是有什么人跟你提这事,你就说自己暂无婚配的打算,我这边帮你打听打听有没有什么合适的,如何?”

晓星尘红着耳应下,“全听阿洋安排。”

薛洋这才算真的满意了。


二人各自放下了心里的事,一直聊到日暮西斜。晓星尘还记着来时那首诗,要来笔墨洋洋洒洒作了副画,题在一旁。薛洋伸着脖子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名堂,但也知道状元的墨宝肯定是好东西,笑嘻嘻地讨来说要带回府上裱起来,就当这一回的谢礼。

谈笑间,丝竹暂歇,薛洋扒着屏风瞧了瞧,是歌女收了乐器,要换上晚间的舞女。

他笑了笑,正要开口说话,忽闻楼下安静的大堂里传来一声瓷器掷地的脆响,一人大喊:“——我徐某最是看不起这等溜须拍马之徒!”

晓星尘略略蹙眉,欲曙楼是茶楼,也供饭食酒水。可无论他们因何而激愤,在品茶的雅处这样大肆喧哗,实在很不合适。


又有人接口道:“恐怕不止溜须拍马吧?我怎么听说咱们的状元郎是靠舞弊爬上来的?”

“这事不已澄清说是谣言了么?”

“举报这届科举舞弊的陈兄就是我昔日同窗,都说那晓星尘无父无母根本上不起书院。谣言?你猜怎么着?嘿哟,他们去击鼓的翌日,全让大理寺给逮起来了——大理寺,诸君,想到谁了?”

少顷,有人弱弱地答:“我怎么记得,大理寺卿,正是老郡王的旧部?”

“是了——这事是谁压下来的,不用小生多说了罢?”

“薛小郡王不是个纨绔吗?缘何要插手科举的事?”

“莫非是为了六公主?”

“嗨,六公主那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?诸位有所不知,早前本是六公主先看上状元郎的,然后不知怎的,小郡王这做兄长的竟然——”

有嘴快的接口:“竟然自己上了?”

那人拍案:“可不是!”

哄堂大笑。


楼上,晓星尘被那污言秽语气得说不出话,不敢去看小郡王的神色。

他听见薛洋啪地一声摔了手里的玉箸。


不知死活的书生还在嚼舌根:

“……这薛小郡王也是的,成日里不学无术遛鸟逗狗,现在还开始欺男霸女了?”

“是啊,这算怎么说——强抢……民男?”

他们越说越离谱,甚至翻起陈年旧账说到当年老郡王死于皇权倾轧而非战死沙场;薛家不过是依附皇家的一支佞臣,薛洋劣迹斑斑三岁就克死了亲娘……如此种种,说得有鼻子有眼。

酒楼的老板知道有贵客在,怕闹出什么事赶忙出来劝告,那些人竟吵吵嚷嚷道:“他敢做,还怕我们说了么?”“陛下尚令左右忠言直谏,薛洋不过一个闲散郡王,想要只手遮天不成?”


薛洋倚着窗,一声没吭。

他自小行事乖戾,没人敢当面逆着他性子来,私底下闲言碎语却没少过——说到底,他还乐得这声色犬马传到宫里去,让全天下都觉得他薛洋是个草包废物。

自然,平日里碰见这等事,管不管全看他心情好坏。他不管,就这声名狼藉的一盆脏水,自然也没有想不开的来沾手。


只一件,他听不惯那些人攀扯晓星尘。

天上的月亮他尚未摸到手,哪能让渣滓先去染污了呢?

只割了舌头也太便宜他们了,但做过火了让对面这位祖宗知道恐又和他大吵一架。他心里正发愁,放在桌上的手却被温热颤抖的掌心轻轻覆住。


晓星尘站起身来,没有看他一眼,将屏风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,引得大堂里高谈阔论的书生们抬头相望。


“在下竟不知天家家事也能被妄议至此。殿下天潢贵胄,是非自有宗人府评断,反观诸位寒窗苦读数十年,‘赐也贤乎哉?夫我则不暇’,圣贤所言,还望谨记。在下入仕以来所知甚少,旁的事亦不敢予以置评。唯独诸位先前所言欺男霸女一事,作为当事者不得不为殿下辩上一句——”


晓星尘胸口起伏。一腔心绪竟胜那日金銮殿上。


“他没有强抢。是我自愿的。”

他说。



“晓星尘,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。”

薛洋说这话的时候,天色完全暗了,二人坐在护城河畔一处不起眼的桥墩上,晓星尘已经冷静下来松开拽了他一路的手,坐得远远的别过脸去,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堪重负。

完全没想到心上人还有这样一面,薛洋一脸新奇地上下打量他。人还是那个人,啧,怎么就越看越喜欢了呢?

他想着,挪了挪尊臀蹭过去:“哎,之前不是说让本殿下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贵女吗?还算不算数啊?……算数也没用,我来时想了想,本朝那些公主郡主一个赛一个的刁蛮,她们都不适合你。”


“……”

晓星尘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,没理他。


“哎,我突然想起来一回事。”薛洋装模作样摸了摸下巴,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的人,“我算知根知底吗?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我算家世清白吗?”薛洋摸了摸下巴,“天家虽然都乱七八糟的,严格来讲我家倒是三代单传干净的很,要不您先将就着?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晓星尘?问你呢。”

“……阿洋说算,那便,算吧。”


薛洋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

“晓星尘。我真是……”

“……真是?”

“真是太喜欢你了。”


晓星尘想叫他好好说话,一转脸,近在咫尺是小郡王一张放大的骄纵的笑脸。

那眼里狡黠之色朔朔闪动,像盛了一整条河的潋滟波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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